我还只是一名在读高中的学生时，便已经开始为今后做打算，白日里瘫在桌子上于梦里修魔，夜里又掏出手机修仙。这般不健康的作息时间，竟然练就了我以后跟尘辰值班时需要熬夜三天三夜的忍耐力。
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十七岁，那天，威猛乐队的新专辑刚刚宣布解禁，我翘了课，独自前往位于城南的唱片店。
唱片店里人很多，但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比伯，听威猛乐队的歌的人倒不知有几人。我怀着一丝兴奋，走向放着威猛乐队音乐的专辑，可我兴致立刻变得不大高，因为标着威猛乐队标签的架子上，已经空无一物。
我倒吸一口凉气，感觉世界开始倒转。一时间，我瞥见架子上另一栏，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刻着一行字。那是绿洲乐队的专辑，大概是复印盘，只空了一张，销量可能不是太好。毕竟现在还有几人还会欣赏他们的歌。
我抽出一张来看，那行字是英文，写着（What's the Story) Morning Glory。
我不理解，掏出手机去查翻译，可眼见店外夕阳即将落下，我也值得作罢，可又不能空手走出去吧，我格外在意外界的目光，哪怕其实根本没有人肯将目光放在我身上。
看着那张专辑，我皱了皱眉头，心想这也是你我的缘分，拿了专辑，付了钱走出店外。
店外是喧闹的街市，店家们纷纷搬出移动的桌板，架在自己店铺外，做一个临时店铺，夜市便在我的注视下被组建起来。这又花了更多的时间，但我没有注意到，我忽略了太多东西，飞逝的时间，阿婆馄炖的香味，花店搬水仙花姑娘的身材以及，即将降临的危险。
夕阳的绯红渐渐被血色取代，云彩又被风吹开，风中带着一丝肃杀，吹散了花店姑娘怀中抱的水仙。
可正如我所说，我没有注意到，我的眼神被豆腐店的姑娘所吸引。
然后，妖族逃亡的一支军队，从我不知道的地方降临。
他们的杀戮随着降临的那一刻就开始了，他们的身体被血雾包裹着，干燥的空气中凭空升起一股花香，让人迷了心智。我跪倒在地，看着他们的杀戮，竟一动不动。
他们被铠甲包裹，看不清形状，只有四肢部分露出一点毛发，从毛发中伸出他们的爪子，这便是他们的武器了，爪子似乎不是骨组织构成，有点像我在铁匠铺看到的刚打好的金属，一样都还冒着热气。他们挥动爪子，人体犹如案板上的肉一样，被轻松割开。血浸入了我的眼中，我恢复了一丝清明。
我咽下一口口水，猛地打了自己自己一巴掌，开始往后跑起来，刚跑了一步，又停住了脚步，后面，也有着一大批杀人的怪物。
周围不是没有人去反抗，可人类又如何同比自己强太多的未知生物作战。他们也不过加速了死亡时间的快慢。
终于街道上只剩下我一个活人，我也冷静下来了，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，倒不如死的优雅一点，我像某位明朝的君主一样，盘腿坐下，观察着四周。周遭的建筑不知为何缓缓分离，四分五裂地向上方不知何时出现的黑洞漂过去。
整个夜市被一种紫色的膜包裹着，外界竟然没有人对这层膜的出现产生疑问，我只当那是妖术。
我看着黑洞，黑洞中不时还有生物跳下来，不知道有没有个静止。然后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，一个古怪的生物挡住了我扬起的头，我这才看见他们的相貌，他们有着跟人类一样的相貌，只是又夹杂着些动物的面目特征，脸色偏黑。
我这才懂得他们，无数的网文促使我叫出了他们种族的名字。
“妖怪？”
然后他开口了，口水喷了我一脸，“是的。”
随后手起刀落，又贱了我一脸血。
“靠。”我说，胖哥的俊脸受到了伤害。
“靠？”有人重复了一遍。
我看向声音的主人，是有一头黑长发的“少女”。
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，腰间别着一个口袋，我依稀看到某张专辑的图像。
“ What's the Story？ ”鬼使神差的，我指着那张专辑说。
“ Morning Glory。 ”她说，表情冷酷。
她腰间别着一把刀，是陌刀，没有鞘，上面还滴着血。
我哆哆嗦嗦地看向她的身后，满是死去的怪物。
我于是大哭起来，抱着她的大腿，嘴里喊叫着感谢女侠救命之类的话。
她有些恼怒，可没有用表情表示出来，她左手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，然后用右手指着自己的脸，说了句我不敢相信的话。
“我，是男的。”他说。
我呆住了，更加仔细的去看他，没错，绝对是美少女，再加上是长发，我又给他加了几分，绝世美女。顺便一提，我控黑长直。
“不可能。”我说，“你绝对是女的。”
“你再看！”他的表情维持着冷酷，但语气加重了几分。
“不会有错。”我说，表情十分笃定。
他好一阵时间都不说话了，估计是气的，然后他报复性地将我重重摔在地上。
“我真的是男的。”他说。
我本不想不回答，可他似乎在瞪着我，我只得点头。但心里依然不肯相信。
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着，我紧紧跟着他。
我们踩着妖怪们的尸体向出口走着，我感到一阵恶心感，差点开始呕吐。
那些妖怪的死法与他们先前杀人的方法一样，被利器撕裂身体。
“罪有应得。”我说。
他停住脚步，转过身来。看着我。
“不是的。”他说，“他们只是没有找到被人类世界容纳的方法。”
“可他们杀了人。”我说，并指着满地鲜血，“这些人的死和他们被人类社会容纳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是没有关系。”他说，眼里是些许可怜，但依旧没有表情，“但也许也有，我尚且不知道，但，你吃肉时难道还会考虑供肉的动物？”
我哑口无言，但随即又想为那些死者争口气，或只是单纯的不服软，全然忘了是谁救了自己。于是我又争辩到，“那你为什么杀了他们，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罪大恶极？”
他不说话了，眼里闪过一丝悲伤，背着身子继续走。
天上的黑洞依旧往外跳出妖怪来，源源不断地向我俩冲过来，被他一一斩杀。
他身上全是血，可他好像没注意一样，他只是在机械地进行着杀戮的工作。
从头到尾，他都没有变过一次表情。就好似对这样的场景，已经见过了无数遍。
等到所有的妖怪都被他杀干净，那个黑洞和紫色的膜自行崩溃的时候，他终于停了下来。
“结界解除了。”他说。
我没有回答，我吓住了，坐在地上。此刻在他的面前对起一堆尸山，一阵血雾弥漫，我竟忘了我俩身处何地？
待结界完全解除，月光照在了这片曾经名为街市的废墟上。
他开始大哭起来，跪在我的身边，将泪水都洒在我的肚子上。
“我什么都没救到，妖族也好，人类也罢……”他糊里糊涂的说些什么，“什么都没……”
我也想哭了，可我不能哭，在这片月光下，这片废墟上，我抱着他，他和我都变得一塌糊涂起来，本来世界似乎也只是一塌糊涂。
我开始胡思乱想，想我远在外国的父母，想我喜欢过的学姐，想绿洲乐队，想我和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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